心觀與視野

程明琤

心觀是指主題書寫中心靈展現的境界與幅度。視野則是主題書寫中角度的選取。例如:小小的奶油穌餅,若角度取材在於調味、烘焙、色香、家庭聚樂,則是一篇溫馨的小品文。 如果從餅香的引渡,回憶華年似水、感慨聚散無常、思索人間滄桑、勾勒出時間的大領域,那就成就視野宏闊的大幅篇章。

我們的OCWWA 經過了二十多年的省視、 探索、演變、展望,才走到現今突破性的主題:「多元、跨界」。不妨在此作一次簡單的回顧。以便後來者或初次與會聆講者知道協會不斷成長的過程。

第一次創會的主題議論,可說是帶著明顯的女性主義色彩。那時也是女權運動盛行的年代,有人明言批判家庭中的父權、婚姻中的男權。

加州Foster City 的雙年會中,主題議論仍然傾向於女性主義,演講者都是女性,包括一位知名的女權運動成員,她提出一個極端論點:男性寫作中的軟性文字不過是男扮女裝。

會後我寫了一篇長文: 〈文學姊妹〉,隱味著,我們不是女性主義的推動者,我們是文學的共同愛好者及創作者。

千禧年的雙年會主題是:「文學與生活」拋開了女性意識的路線,帶來新的展望。文學和生活互為靈源,兩者兼具創造性。生活是男女共同營造的人生場景,文學也可以是兩性都可從事的志業。演講中所提及的羅曼羅蘭所著《約翰克裏斯多夫》,是男性的文學作品,同樣影響了女性讀者對人生作出肯定的樂觀追求。不必男扮女妝或女扮男妝,人生的精神面,無須裝扮。不過,那次大會的演講者還是清一色女性。我後來又寫了一篇文章,除了評論,也建議下屆大會不妨邀請男性作家演講,讓大家有機會聆聽男作家的心聲。

猶記那次大會主講人曾提出一個視野論點,認為寫作中視野局限,是因為生活環境的局限,但如果深層著想,也不必然,這就連上了「跨界」這個議題。

東漢時期的女作家,由創作辭賦而跨界書寫歷史。她繼承兄長班固的遺志,獨立整理完成《漢書》這一大部史籍,包括《漢書》中的〈天文志〉,班昭的生活現實必定是局限的。但她的心觀宏闊。她必是一個勤學,廣閱,深思的人。她不但跨界了文體的書寫,也跨越了性別的界限,在男尊女卑的時代,她的才華學識思想,讓當時的大學者馬融尊拜她為師。

班昭由辭賦創作,跨入史學甚至天文學,也不必認為是性別上的「扮裝」,中國美學範疇中的陰柔和陽剛不僅指性別,也是性質。

我曾舉例,大政治家歐陽修所作詞句,有這樣的表達:「日日花前常病酒,不辭鏡裏朱顏瘦」。 看似女性筆觸,但大政治家一樣是生命體,感時節,悲生死,傷別離...都是生命情愫。

本來,在中國文學的傳統觀念裏,文學、史學、哲學是不分家的。中國文學家作品的多元和跨界的基礎在此。創作內容的多領域,創作形式的多樣化,也就可以瞭解。

至於國族文化的能否跨界,我個人認為既是華文寫作,心觀基礎是立於本源族裔和文化。因為語文就是國族文化。入境隨俗,俗成約定。跨,可以。界則自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