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跟玲瑤姊,應該說是神交吧!從來沒有見過面,但是她的熱心跟熱情,讓所有有幸有緣跟她有過交會的人,都自然會受到深深的感動,即使原本是一個表面冷靜自持的人,一旦遇到她,心底被壓抑的熱情,也一定會被她激發出來,她就像一個太陽,所有在她周圍的人,都能夠因她的光和熱,而感到溫暖。
多年以前,有一天,我忽然接到玲瑤姊的電話,邀我加入海外華文女作家協會(OCWWA)。時隔久遠,細節我已不太記得,好像是文友作家周愚介紹我申請入會,玲瑤姊打電話來核實資料之類的。其他的細節我已不記得,只記得當時接到電話時的意外、驚喜跟受寵若驚的感覺。大家都知道,玲瑤姊是享譽海內外的盛名女作家,可謂名震遐邇。她的幽默文章,家喻戶曉。而我,其實可以歸為默默無名之輩,雖然多年以前有陣子,筆耕還算勤快,常在世界副刊投稿一些小作品,但後來生活裡的變動太多太大,我就很多年都沒有提筆了。我不敢想像,玲瑤姊居然知道我這個人,而且一開口就十分熱絡熟稔,彷彿我們是多年的老友似的,她說:“妳的文章我都有看過,妳文筆很好,妳是我北一女學妹嘛!文筆好,應該的,呵呵呵~”她自己在電話那頭,先爽朗地大笑起來,而我,只覺得感動莫名,心想,我何德何能,竟得玲瑤姊如此鼓勵。
那通電話,我們聊了很久,從高中生活的回憶,到美國打拼的甘苦及人到中年的種種不上不下的尷尬,天南地北,聊得電話都放不下來,那是我們第一次講電話,此後,我們就成為“神交”的朋友了。
之所以說是“神交”,是因為我們彼此都很忙,所以其實很少聯繫,但是她的文章,我只要有機會看到,必定字字仔細拜讀,我覺得她是有大智慧跟大慈愛的人,她的文章裡,藉由如珠的妙語,卻藏著許多發人深省的人生真諦。比如簡單一句話,明天會更老,是多麼豁達的提醒。
後來OCWWA成立Line群組,玲瑤姊先是給我送Line邀請加入,我心想,人太多了,大部分我不認得,所以就沒回應,沒想到,玲瑤姊又親自打電話來邀我加入,我想的還是,我何德何能,如此勞煩她這樣的大人物再三叮嚀。但她真的是對人無比熱心,她說,我是她學妹,這種緣分很難得,其實,我知道,她的學姐妹跟各界朋友無數,她只是天性熱誠,對每一個與她有緣交會的人,她都是全心全意,熱忱以待,我是那許多蒙她照顧關懷的幸運者之一。
有了Line, 玲瑤姊注意到我很少在大群組裡跟大家互動,所以每一次她或漢平兄有大作發表,她怕我沒看到,都會不怕麻煩地專門私下轉寄給我。我們因此有了更多的交流機會。疫情間,她做了一個網上的演講,那次,zoom裡,時間還沒到,早早就被人擠爆了,後來人都上不去。那之前,我們電話裡聊了一些網上演講的事,我跟她說了一點zoom的使用經驗,她竟然高看我,以為我電腦技術方面很強,還鼓勵我去為OCWWA做技術支援,她就是這樣一個永遠看到別人的好,永遠對人不吝鼓勵的人。可惜,我真沒那樣的本事,辜負了她的盛意。
五月底,我正趕著準備要回台灣之際,收到她轉來的文章,我匆匆拜讀後,寫了一點感想回應,可是居然得到了“已讀不回”,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,玲瑤姊她無論再怎麼忙,從來不會不回應人家寫給她的東西。當時,我就覺得怪怪的,心底有點憂慮,但是因為我幾乎立刻就回台灣了,也就沒有深想。
台灣返美後,是七月初,我一方面倒時差,一方面正想,奇怪,有一陣沒收到玲瑤姊的文章了。沒想到,就忽然得知玲瑤姊竟然過世了。簡直是晴天霹靂,我無論如何,都沒法接受。她是那樣一個鮮活的人,她的笑容跟活力,讓人覺得她每天都會這樣,彷彿會到永遠。人們完完全全沒法將她跟“老”、“病”這些詞聯想到一起,她像個人間天使,到處帶給人們歡笑,在她身上,看不到歲月,只看得到美麗大方爽朗的風華,絕對不會讓人想到逐漸流逝的年華。
玲瑤姊是體貼人的,她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後,也不願打攪朋友,不告訴大家她的病痛,她沒有跟我們說再見,她悄悄地走了。雖然她用無數的雋永文字,為我們留下了歡聲笑語,可是,做為她的朋友,失去她,我好痛!好像心裡被挖了一個大洞,怎麼樣也找不到closure。
玲瑤姊,謝謝妳!謝謝妳為這個人間,帶來那麼多的歡笑。如今妳仙去了,深愛妳的家人跟我們,萬般痛惜不捨,只想告訴如今在天堂的妳,妳會永遠活在我們的心裡!